暗夜沉沦 【急诊室的故事】春风沉醉，暗夜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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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在抢救室一呆就是9个月，这9个月来天天倒班，黑白颠倒，生活因此也变得没了规律，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睡觉。抢救室有15张床，一个医生，忙的时候实际的管的病人比这个数还要多，而且这些病人一个个都很重，他们很多都是身处生与死的边缘，也许前一秒还和你诉说他的痛苦，而下一秒就走向了另一个世界，所以在抢救室上班精神压力特别大，每一分钟都提心吊胆，病人任何一个主诉都不能忽略，还得时常去巡视，特别是危重病人可能一晚上就得巡视十几回，以确保安全，而一个班下来，自己腿已经是一按一个坑。

倒班的生活是很郁闷的，因为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在上班，别人休息一家团圆欢度佳节的时候我在上班，别人游山玩水的时候我还是在上班，大节小节都与我无关，在我脑子里也没有周一到周日的概念，我只是按着“白白白夜下夜下夜下休休休”的节律上班，此外经常还有科内学习开会，党员开会，经常休息也是被叫回医院来。下班回家也不可能闲着，写东西，看文献也是少不了的，每天就跟一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累个半死，而脑子里头成天就想着医院的这些事：这个病人到底应该怎么治，那个病人的诊断到底是什么，上午送病房的那个病人还活着吗，某某病就只能这么治吗，是不是应该再找找最新的指南？！！！

不过工作虽繁忙但我也有很多别人所无法体会的快乐！看着那些被自己抢救过来的病人一天天好转，在病人和家属感激的目光中，我真实得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和价值，所有的辛苦和委屈也都烟消云散了！五一节期间我白班，早上我带着实习同学刚查房的时候，突然一个家属说病人觉得嗓子不舒服，嗓子不舒服的人多得是，但是这是个心梗的79岁的老爷爷，我不敢怠慢放下手头这个病人的病历直奔他那床去了，一看病人脸色有点不对，眼神发直，一看心电监护，心率逐渐在往下降，一边测血压，一边摸脉，摸不着，我心想：这病人快不行了！于是立刻心肺复苏，这病人心脏情况特别差，心脏多次出现心搏骤停的情况，经过反复的胸外按压，除颤，用药，两个多小时的后才总算是稳定住了，随后这几天病情虽然波动但是相对来说还不错，而且意识也恢复得很好，家属那叫一个感激啊，非得给我塞钱，这哪能要啊！我给拒绝了，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是对我的认可啊！

当然在这里委屈也是少不了的，一床是一个猝死的老太太，病因不明，一直吹着呼吸机，但是意识已经恢复，家里家属天天闹着要住院，逮谁骂谁，那天我休息完第一天刚上班刚看病历还没来得及查房就被他骂一通：“你丫装什么孙子啊，你第一天上班啊？”我就郁闷了，心里想：“我就是第一天上班怎么的！”但脸上还得装和蔼可亲的样子，压住火气反复跟他解释病情，并且把主任也找来了，跟他说是实在没床，有床一定让他住，他才算稍微熄了点火。但是通过几天的治疗，老太太越来越好，基本上都能脱机了，这家属也就不闹了，对大夫护士都毕恭毕敬的了。其实这些家属真不讲理的很少，大多数都是着急，再加上现在医疗费用那么高（如果没有保险或公费，一般人还真是看不起病），社会对医生的负面报道弄得我们就跟大恶人似的，所以病人家属很多都对医生怀有敌意。小小的我不可能改变国家政策，不可能改变社会舆论，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少花钱多办事。我奶奶老说：将心比心！是啊，如果我是家属我也会很着急，花我那么多钱，我当然希望能得到最好的治疗结果啊！现在一床老太太已经撤机住院了，看到老太太，对我立起大拇指的时候我真的打心里高兴！

虽然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在上班，别人休息的时候我在上班，但是别人在睡觉的时候我可以独自一个人坐在公交车上（相当于我的专车哦）欣赏路边的风景；别人上班的时候，我可以骑着自行车在林荫路上，轻声的哼着自己喜欢的歌沐浴在明媚的春光中；回到家，家人都上班了，我自己一个人一边洗澡，一边听着大学时代爱听的电台；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笑一个人哭，感受静谧的时光给我带来的感悟。前几天天气突然由寒冷的冬天一下子就蹦到了暖暖的春天……

因为换班的原因，本来就快休四天了，结果又接着上了好几天班，还休不了，有点小郁闷。心内监护室的班比较乱，一会儿大夜一会儿小夜的，生物钟完全乱掉了！不过换班之后有一点好处，就是我可以每天都在家里睡觉了，以前在内抢上夜班，虽然可以有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以在值班室睡觉可是认床的我经常是睁着眼睛等闹钟响起。

上小夜的时候，已经是2点了，这样凌晨两点半的我还骑着车走在了这空荡的大街上了，让我想起了中学的时候听过的张信哲的一首歌：

凌晨两点半

你还在我身旁

关上电话

我不想和谁再多说话

爱着你的我

认真听你说的每句话

凌晨两点半

哦……

小的时候很喜欢唱歌，但是只是喜欢歌本身的旋律，只是等着自己慢慢的长大之后才开始懂得欣赏歌中想要表达什么。

凌晨两点半的北京南城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大街比较空旷，但是也会时不时驶来一些汽车，公交车是肯定没有的，偶尔有几辆私家车，最多的是出租车，而且很多都是空载的，有人乘坐的很少，出租车司机的生活真是不容易，大晚上还奔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却不见得能拉到客，他们挣得也都是血汗钱啊！平时的话，路边是很少有人的，但如果是周末的话路边便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吃路边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和朋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在这繁忙的都市感受周末难得的闲适时光。路过护城河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河边的丁香花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参杂着氤氲的水气的香味随着清风拂面而来，让我沉醉，夜晚的花香，这让我想起了小的时候每天晚上，从爷爷奶奶家吃完晚饭，看过新闻联播后之后，就会随着爸妈或者骑着自行车，或者走着回供销社的宿舍去睡觉，我很喜欢和爸妈一起走在那条林荫路上，路边的一些单位会在自家的院子里种上些花草，到夜晚静下来的时候，路上便开始花香四溢，那个时候路边都是法国梧桐（现在已经都没了，改植樟树和玉兰树了），很高，很大，燥热的仲夏夜里走在下面感觉很是惬意，现在我还经常梦见这条林荫路。那个时候，在这条林荫路上我经常和爸爸比赛跑步谁跑得快，可是小小的我怎么可能赢呢？所以笨笨的我总是成刚起跑的时候就跑到爸爸前面拦住他，这样他就不会跑到我的前面了，爸爸每次都哭笑不得，O(∩_∩)O哈哈~而妈妈每次看到我和爸爸这种傻傻的样子就在旁边咯咯的笑开了！玩累了，到了家，因为天热，妈妈会把地洒上水，拖一遍，并把凉席用水擦擦，把我那间小屋的窗户打开，这样就会很凉快，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蝉鸣和蝙蝠的叫声，闻着窗外枣树和木芙蓉花的香味，我慢慢的步入梦境。那个时候我还特别喜欢在傍晚和爷爷奶奶一块去铁路边去散步，经过一天的烘烤，傍晚时候路边的小草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每次火车经过都会刮来一阵清凉的风，在酷夏的夜晚让人非常舒服，爷爷很疼我，虽然他对自己从来都舍不得花钱，但是他却尽力给我最好的，每次散步爷爷都会给我买最新出的冰激凌，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菠萝造型的冰激凌，那个时候的无忧无虑的我觉得自己幸福的就像一个小公主一样，吃着我喜欢的冰激凌，爷爷奶奶在一旁拿着蒲扇给我驱散夏日的暑气……

时间飞逝，我也从需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宠爱呵护的小女孩长大成人了……

骑车20多分钟就到家了，悄悄地打开门，老公立马闪出来了，溺爱的摸着我的脸，问我累不累！我跟他说很多次了，让他不要等我，因为他早上还要上班，而且他上班很忙也很累心，但他总是不听，一定要等我回家才肯睡，第二天早上我还在沉睡的时候他又悄悄地起床上班去了！而我上大夜的时候，当我凌晨一点睡醒时，发现隔壁的灯还亮着，老公坚持要等着把我送到医院，再回来睡觉。抱着他的腰，坐在车后座上，幸福的闭上双眼，我再次沉沦在这春风沉醉、暗夜花香的时光里！

作者：京京的酸梅汤

单位：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宣武医院急诊科